EGO

一

高中時代不知何時得知這台灣元老級的T BAR，一直很想去朝聖看看，上大學去過不少正常夜店後更想去。在普通夜店我的供需與舞池裡的人是沒有關係的，也不敢貼妹（出自於覺得女生應該是異性戀的微妙怕嫌心理），雖然音樂比較好聽人比較多場地比較漂亮寬敞，但夜店對我來說的重點是喝酒跳舞的成分遠大於與人互動。

而在這裡不一樣，難以敘述我所感受到的那種魔魅的酷兒氣氛，幾乎像是孽子的二二八公園被移植到地下室、變成女生版，這地方小使音樂更加震耳欲聾、幾乎聽不見對方講話沒有裝潢可言，酒也沒有甚麼值得一提的地方，但注滿的都是多少在光亮的世界受著傷或懷著秘密掛著粗糙外皮的人們相濡以沫，有年輕女人光鮮亮麗有成熟女人穩重帥氣也有步入中年躲在角落獨自喝酒抽菸由公關陪伴聊天，這裡看不到一絲的歧視，大家都是朋友，不需要任何原因當ｔｒｉｇｇｅｒ，只要把手伸出去、告訴對方妳的名字，笑。

在拉版上看到有人在揪團去ＴＡＢＯＯ，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就真的寄信過去了，對方也很快回信。本來真的就要單刀赴會，後來想想面對未知的酒色場所我還需要一個人。恭親王如我想像的欣然答應。走在建國北路上分享black stone，討論著我們漸漸生長出的死都不能被家人知道的惡習，揶揄這裡怎麼會有夜店的存在。

但它就存在在那裡，一個小小地下室的入口，彷彿魔窟的大嘴還掛飾著氣球，門口是消費菜單。票口公關是樂樂，在我國中時就知道的低調帥T，高中愛買的BD STORE以前的MODEL。雖然低調但真的帥，也在圈子裡很久了，算是女人國元老級的人吧我想。見到他的時候我心裡真的很激動，雖然他不認識我，但我小時候加她好友看見她分享TABOO的活動訊息，還去留言說可惡好想去但我還未滿十八而且在高雄，他很親切地說"等妳長大來玩阿"誰知道在幾年後預言成真，算是個人神話的一體現吧。

包廂很小，根本坐不下十個人吧。一開始只有五人，我、恭親王、主揪姊姊、兩個T姊姊(一個長得好像小八!!沒錯就是椰風的那個小八!!)小聊了一下，姊姊們都已經在上班了。後來又來了五個人，三個是NCCU的外國交換生，兩個又是T姊姊。外國人有個中文講的超級無敵霹靂好，另外一個我沒怎麼聊到，一個不會講中文。不會講中文的金短髮外國人有一陣子坐我旁邊，我問她so you all here for studying?就小聊了一下，本來有點擔心會漏氣，但無礙真爽。她說她是德國人住在阿姆斯特丹，我很訝異因為我覺得她英文說得非常好，但她說她的口音很重，她不說我還真的沒發覺，確實是又硬又乾淨的Dutch accent。問他有女朋友嗎?她說她現在有個也是德國人的男朋友，我說sorry but here is for lesbian so I just assumed that you're in relationship with girls...她說她也跟女生在一起過，搞不好之後也會愛上女生，或男生，誰知道。這種超開放的酷兒觀令我激賞到不行。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她好像說她男友現在說她可以同時交一個女朋友...應該是我聽錯了不然就真的是open relationship了好猛...

同桌的姊姊狂灌我酒，我是不是表現得太暖了一點。算不清喝了多少杯，大概也是六七杯吧，加上帥T公關和辣妹公關(勾手只叫我過去真是太臉紅心跳了)餵的VODKA、遊戲換到的VODKA SHOT，還能維持昨天的清醒度應該是因為他們的酒沒有調很烈，而且自從準遺失手機事件後我就在心底一直有個警惕的關係吧。總之喝到一點多終於開始ㄎㄧㄤ的時候，就被姊姊和恭親王拉下寬敞人稀疏的舞池裡。

第一次來到這種舞池。人雖然不多但女生都很可愛，完全不需要擔心，只要跟女孩對到眼微笑，他們就會過來拉著妳的手跳舞，或摟著妳笑。比我瘦小剪著短髮的女孩一頭衝到我身上的時候我還有點無法適應這種跟陌生人親近的身體領域感，當然是開心的，對在舞池裡與妹子一向只有眼神有接觸的我實為一大進展。後來有個穿著紅色毛衣可愛的女生拉著我的手跳，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在我耳邊吼：「我不會跳舞！」我邊笑邊同樣在音樂中吼「我也不會，妳看的出來吧」然後兩個人又笑，她的腰跟手都非常纖細像是一折就斷的柳條。她帶我去旁邊散客的座位找她的幾個朋友，他們都是哲學系大一的新生（文學院！好有親切感！）她問我念哪裡，我回答之後她整個人震驚雖是預料中，我笑著說拜託別這樣，她突然從正面抱上來嚇我一跳（但當時的氣氛真的是很順應）真的是抱緊的那種抱（她好輕像抱住一陣風一樣）然後趴在我肩膀上介紹她朋友們給我認識。現在仔細想想那時也醉了很多應對只能由本能，無法耍心機。她推我去跟其中一個跳舞（也是瘦得像白骨），那個女孩子雖然笑的很不好意思，但開始跟著音樂跳舞後那個震點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問她是不是熱舞社卻說不是。她手上也夾著一根快抽完的煙，我問他抽甚麼，她直接給我吸一口，是涼菸。禮尚往來我也把我快抽完的ＢＳ遞給他，但想想那時濾嘴都被我咬軟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其中三番兩次同桌姊姊來找我（就是那時我覺得不妙是不是表現得太暖了一點），後來紅衣女孩（靠好像鬼的名字）過來我們包廂坐（她也是第一次來，感覺也是敢玩敢開眼界的類型），我也不知不覺就摟著她幹現在想想我到底在幹嘛啊？！說不抽菸的恭親王還是抽起了我放在桌上說她可以任取的金當，不下舞池的兩位朋友Ｔ姊姊，小八問我可不可以拿一根金當，我拿給她後幫她點火（哪來的社交禮儀啊）本來說不抽菸的土豆姊姊後來也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我可不可以抽看看黑石櫻桃（看她剛剛就一直很有興趣）。總之紅衣女孩來了我們包廂，恭親王跟她聊到覺得自己是雙性戀，她說她覺得她應該也是。原來蠻多女生會因為怕夜店不安全轉戰T吧的！問她要不要抽看看菸，她說好（我為什麼要一直幹這種事，算算昨天幫別人點了四次火）但記得喝到一個階段的時候的金當抽起來是難以想像的甜美，後來又變又辣又苦；有位Ｔ公關抽一種長得很奇特的菸，我搭訕她問說那是甚麼，她也直接遞給我（夜店的人都這樣嗎？！）她說那是奶茶的捲菸，超酷的，甜甜的複雜味道。

後來同桌姊姊一直說他前女友怎樣怎樣，有點煩（又開始後悔前半場裝得太暖），甚至要走的時候還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杯逼１８找她。一醉了之後就血氣方剛的恭親王一臉就是要答應，我（那時已經用腦幹思考了）的底層警戒本能被觸及，凡戀愛之事都是兩人之事，尤其是夜店認識的陌生人我一點都不想捲進去。因為我堅持不行但呂堅決要陪她，最後折衷一起搭計程車到信義區（然後恭親王到底為什麼要幫姊姊付計程車錢啊）真是不喜歡做這種事。計程車上姊姊跟恭親王在聊愛情的大道理，我湊過去跟問蔣聊天（一直很想做這件事終於成就達成）首先是問他開到白天是不是很辛苦甚麼的，後來他說他是輔大畢業的，開計程車是因為喜歡。好帥啊！跟中年男子聊人生真是有趣！雖然覺得他人很好想請他等我們一下，但恭親王好像不只想待一下的樣子，而且信義區的計程車如海一般，後來當然就不是那位了。

在ＡＴＴ跟呂因為態度而小吵了一番，他很不爽我一直覺得他醉了（但我直到現在還是覺得他醉的特點就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醉了）我不想爭論這種無聊的事情他也覺得我是在輕視他，後來不知怎麼在計程車上跟下一位問蔣聊天的時候又和好了。這位問蔣跟上一位差很多，認為做喜歡的事應該建立在能餵飽自己跟家人的前提下，否則甚麼夢想甚麼想做的事，都是空談。很現實主義欸，兩位的反差超大。總之溫馨聊完天到了台大。姊姊又傳訊息說他跟前女友怎樣怎樣，所以可不可以來助我們宿舍，怎麼可能啊！！我最怕這種的了，而且很後悔把臉書給點頭之交的人（應該給可愛的哲學系妹子的啊啊啊啊，臨走前我去跟她說一聲，她問我怎麼那麼早走我說我要打工，她說那回去小心喔！標準的不黏牙好夥伴！雖然她的話我覺得黏也沒關係啦！大概有一秒的時間猶豫著要不要跟她要ＦＢ或ＬＩＮＥ，但還是沒有）總之該姊姊算是這個美好夜晚唯一的小敗筆吧，主揪姊姊人也超好還傳ＬＩＮＥ說到家記得跟她說一聲，如果之後她再揪的話我還是會想去吧。但現在又已經進入菸酒聖人模式。

這裡不就是現實世界的殘影嗎。酒精潑灑在褲子衣服上，一群又一群奇形怪狀的酷兒們相知相惜沒有一絲歧異的互相包容，舞池裡席捲全場的GAY男孩瘋狂跳著春之祭般妖嬈的舞步，拉著我一起擺動，想轉動我的時候見我有些僵硬，便在我耳邊大吼：我教你！然後讓我抓著他的手迴旋著。我笑著說你很會耶！好像相識已久，完全不需要前言，不知道名字的短褲男孩，選擇來這裡尋歡。包廂的沙發上坐著臉色不好看但臉蠻好看的女人，最醉的時候甚至想冒昧坐過去問她心情為何不好。比我略高的女孩（到底是舞池的空氣過濾了一切還是那裏的女孩真的幾乎都好看）穿著黑色衣服，當她們靠在我身上我能明顯感受到身體的起伏時還是令我有些不好意思而不能盡興。

我不知道會不會再去，如果下次去不好玩或許會為這次的回憶蒙灰。跟哥哥討論果然最可以放下所有不能在台大表現出的基層偏見（雖然不是有心但能最輕鬆的對談）猛然一想哥哥似乎是這世界上唯一我甚麼事情都能傾吐的對象了。

今天宿醉狀況很輕微，到底是塔布的酒太淡還是我真的進化了？中午很想吃點健康的東西清身體，騎車去買ＳＵＢＷＡＹ太陽好大天氣實在好得沒話說。還遇到好久不見的吳宜蓁。突然間覺得為了身體好，要訂定一個不能再如此放縱的里程碑，或許是大四，或許是出社會，肺中的黑點時時困擾著我。

二、

2017.8.12

時隔一年多，這次以散客的身分再次進入TABOO的大嘴。一進去就先愣住了，因原先印象中有些破敗的小PUB景象被裝潢過的新動線取代，後面的吧檯變成了分開營業的「TABOO PLUS CAFE BAR」，有幾張高腳椅和桌子是要在那裏消費的人才能坐下。看到不少人在PLUS的吧檯喝可樂娜，可能是較為熟稔的客人才會去那邊吧。但印象中原本的散客座位就不多，因此整體來說也沒太大壓迫到夜店區，只是有點莫名的寂寞吧。

剛到的時候人還少、音樂聲還小，不太需要大吼就能聽到彼此的聲音。散客桌已經坐滿滑手機的人們（但明明沒訊號也沒WIFI，到底是中華電信的問題還是大家都只是在看相簿、玩2048?），前周喝到吐後我的胃對於酒精似乎還非常敏感，整晚只非常非常慢地喝了威可和螺絲起子。

各種像是從IG推薦貼文走出來地、打扮髮型非常立體搶眼的T和長髮妹子散落在舞池邊邊，也有年紀較大、穿著POLO衫的大齡女子滿面笑容捧著酒杯互相吆喝。一直到十一點過後人潮越發擁擠，再也無法簇擁在包廂區和散客桌邊緣，才如過飽和溶液般漸漸佔據了舞池。DJ一開始是個酷酷的T姐姐，後來變成一個蠻帥的男DJ，雖然沒有MC但肢體非常會帶氣氛，歌的銜接也蠻好的，漸弱突進地恰到好處。

既然這次都跟朋友來了，就沒特別跟陌生人認識，只是在舞池邊偷聽別人的對話。兩三個妹子圍繞著一個穿著格子襯衫、造型頗時髦、抽菸抽不停的T，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原本就認識，T好像剛失戀。妹子攻勢熱烈，沒一會兒就開始勾肩搭背還幫忙換酒，但T好像蠻靦腆的。過了不久她脫下格子襯衫，裡面是白色背心，兩隻手臂上有黑色的鬼頭刺青。

舞池開始漫溢的同時，一個黑黃條紋上衣的GAY男孩被拱上DJ台熱舞。先炒熱氣氛的總是GAY男孩的樣子啊。男孩原先看起來有點害羞，但上台後便毫不猶豫地開始搔首弄姿熱舞，後來不知誰把一個灰色連帽背心男孩也推上台，灰帽留著很GAY的乾淨帥短髮、頗壯實的手臂上也有著民俗風格的漂亮刺青，總覺得有點ABC味道的臉孔上寫滿「天啊」的尷尬和羞澀，看不出是同志或異男，感覺都有可能。黃條紋立刻攀附到灰帽身上熱舞，過了不久一個短髮辣姊也上台超性感熱舞，把一個白衣女孩避咚在DJ台上，一時之間一對男男和一對女女的熱舞真是有夠視覺震撼。之後短髮姊也過去調戲灰帽，把灰帽的衣服撩了起來，露出他背後連著脊椎骨的圖騰般的黑色美麗刺青；但就在黃條紋和短髮姊七手八腳地把灰帽的灰帽衣服整建拔掉的時候，始終在一旁理性待命的公關就把灰帽請下台了，可能是有不能脫衣服的規定吧。

後來帥哥DJ總算放了幾首中文歌，從周湯豪的TURN UP開始（這首歌在夜店的效果簡直令人驚艷），接著阿妹的跳進來，竟然全場都會唱！！！我們吃驚地面面相覷。黃條紋男孩已經摸熟了DJ台，不時上去狂跳一番，還跟DJ擊掌；沒有男生可以調戲，他便改調戲一個非常高的T，高T的五官長的有點像國小同學周，就叫他周好了。黃條紋黏在周身上的時候露出的表情總讓我大笑，不是真的困擾但也不是真的喜歡，只是媽阿這傢伙也太會玩了吧的哭笑不得；除了周之外，似乎和黃條紋一道玩的一對矮T與其女友，後來也上了DJ台熱吻。DJ不知是不是故意放了較緩和的音樂，當時氣氛我自己覺得是蠻煽情的（還看到舌頭……），然後黃條紋也去調戲矮T。

仔細想想男女的一般夜店（可能也是大小有影響），真的不會有這種無條件感情好的氣氛，或是只想帶你回家打炮的濃厚費洛蒙氣息。不管是男女老少在舞池裡都不太會看到一般夜店常看到的、因為自身條件不夠好而不敢搭訕別人的悻悻然表情，而是充滿好奇的觀察舞池裡還會發生怎樣的有趣的事，接著配酒再喝一杯。

原本怕無聊，不過幾個小時很快就過了，甚至還覺得要不是要去吃消夜還可以再待更晚。乘興而去（雖然有點睏）也算盡興而歸的塔布二訪。

二